出产是集镇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因素。在清代之后的农村,由于受西方工业革命的影响,自给自足的体系崩溃。货币经济的波澜波及到农民的家庭经济,农民不得不去购买自己不制造的日用品和生产工具。另一方面,农民为了得到购买生活必需品的现金,又将自己生产的农副产品卖与商贩,商贩再将其贩售到更大范围。从而产生了许多至今仍很有名气的特产。灶市虽是一个南来北往的综合流通型集镇,却也有几样享有盛名的特产和一些令过往商旅不能忘怀的美食。
“沙头三宝”
据谢胜光老先生在《耒阳文史第五辑》中记载,河边街渡口码头对河的沙头洲在解放前盛产白萝卜、百合和靛,号称沙头“三大特产”。沙头,东、北、西面有耒水倚洲蜿蜒而过,是一个三方傍水,一方连陆的半岛,总面积约六平方公里。洲上地势平坦,灌溉便利,绝大部分为肥沃的砂质土壤。
白萝卜在沙头三大特产中居首,萝卜原产我国,是我国最古老的蔬菜之一。在古代又称莱菔、芦菔、雹葖、紫花菘等。春秋时期.《诗经》有“采葑采菲,无以下体”之句,其中的“葑”,是芜菁,“菲”,一般认为是萝卜。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莱菔乃根名,上古谓之芦萉,中古转为莱菔,后世讹为萝卜”。李时珍的评价最恰当:“可生可熟,可菹可酱,可豉可醋,可糖可腊,可饭,乃蔬中之最有利益者。”
谢胜光老先生记载:沙头萝卜较之各地有三大优势。一是上市季节早,谢市时间迟。在沙头洲,白萝卜小暑便己下种。中秋时令,各地箩卜还未扬种,沙头萝卜即已面市,沙头人谓之“早罗卜”;还有立秋后下种,寒露上市的,谓之“二早萝卜”。早萝卜和二早萝卜,耒阳各乡因土质不适均不产,为沙头洲独产。故外界又谓之“沙头萝卜”。除此,沙头洲还有“迟萝卜”,其播种期和上市期与本市各地大致相同。每年,当各地萝卜上市之时,沙头洲大量的迟萝卜又挤上市场角逐争霸,且一直继续到次年正月底、二月初才收市,谢市期较各地晚1—2个月。二是质量优。沙头洲的早萝卜、二早萝卜均取种于永兴萝卜。永兴萝卜比耒阳萝卜季节早,水分多,吃起来鲜嫩可口。为了让永兴萝卜适应沙头土质,保持本质不变,沙头人采用了科学的取种方法:不购永兴萝卜籽,只买回永兴萝卜栽于土中,待开花结籽后,收籽于次年播种;到收获萝卜时,又从中择又长又大者,去掉须根,再栽回土里繁殖,留作来年播种。但这种繁种方法只能连续三次,之后又须到永兴购萝卜繁种。故沙头洲的早萝卜、二早萝卜能久栽不衰,并永保永兴萝卜的原种本质。
沙头洲的迟萝卜虽与本市各地所产萝卜同属耒阳萝卜。但沙头洲农民视种籽为关键,把关极严,播的种籽一律是从自产萝卜中择其优者栽培繁种而得.从不向他人索种。所以,沙头洲迟萝卜的质、量均胜于其他各地萝卜。此外,沙头人种萝卜颇费工夫.有“花满(荞麦)种坯,萝卜种灰”的说法.意思是种萝卜的土要整细如灰。待别是早萝卜、二早萝卜播种前要将土三翻三晒,甚至四翻四晒。播种的方法也不同于各地。播种时,两脚踩在土壤里,往前边播边踩,把种子踩进土.不另盖土。灰一样细的柔砂土,踩过之后,土里的水分能润到土表来,既可提高种子的出芽率,又可促进种子早发芽生长。田间管理也十分勤紧,粗菜细作。一般要锄草松土三至四遍,不仅锄除了杂草,增加土壤肥力,且砂土锄松后,土里水分又可往上回潮,保持土壤湿润,耐旱。由于沙头人种萝卜讲究精耕细作,故长出的萝卜又长又大,最大的重达两斤,长有尺余,而且水分丰富,又脆又嫩,倍受人们青睐。三是数量多。萝卜为沙头洲主产,每家每户必种。一般人家年产万余斤,多的达两万多斤。除在本市销售外,还用船运往衡阳、长沙等地销售。遇上行情好,一船箩卜可换回一船米,经济效益很可观;有些沙头人还把萝卜切成萝卜丝晒干后运到武汉一带销售,收入则更高。
到了出萝卜的季节,整个沙头洲一眼望去,除了萝卜几乎不见
其他,故沙头洲又有“萝卜洲”之美名,洲对面的萝卜交易市场也得名为萝卜坪。小寒一过,天气越来越冷,人在寒冷的时候,总是本能的想吃一些温暖的食物。作为寒日里的慰藉。钓谚有“冬鲫夏鲤”一说,意思说冬天容易钓上大鲫鱼,夏天容易钓上大鲤鱼。挨近冬天,天气逐渐变冷,萝卜上市的季节,大鲫开始游籽,所谓游籽,其实就是大鲫为产籽而做的前期营养准备。冬日鲫鱼肉质细嫩,肉味甜美,常有一、二斤一条。营养价值很高。萝卜坪附近的住户,就地取材,从集市上买来刚打上岸的耒河大鲫鱼,佐以萝卜,烹制鲫鱼萝卜丝汤。鲫鱼萝卜丝汤可谓是最平民的大补汤。鲫鱼经过煎制,小火慢慢煮成奶白色。浓郁鲜美,配上爽脆的萝卜丝,最是温暖人心。
百合是解放前沙头洲广为种植的农作物,土名‘八花”,喜凉爽,较耐寒。高温地区生长不良。喜干燥,怕水涝。沙头洲的砂质土壤砂粒含量高,颗粒粗,比表面积小,组成的粒间大孔隙数量多,故土壤通气透水性好,土体内排水通畅,不易产生托水、内涝和上层滞水,特别适合种植百合。百合可做药用,因营养丰富,又是餐桌上的佳肴。种植百合,经济效益虽高。然其耗肥多、生长周期长,占地时间久,一般只山区一些农民利用边角零星闲置土地种植。但沙头人却喜种百合,尤为土地富足者所必种。据传,沙头洲的百合其种取于本市导子乡,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沙头洲的百合均超过了导子乡和其他各地,且素以盘子大、色泽好在市场上独占鳖头。市场上的百合多为干货,并以白色为上乘。因此,农民把百合盘子从土里挖出后,要一瓣一瓣地剥下来,经热水烫过后,再放在团箕里,摆到特制的木三角架(三角架上有10多个格子,每格放—个团箕上去晒,待晒干变白后方上市。百合如何才能恰到好处,则热水的温度、百合在热水里停留的时间都要恰到好处。这为沙头人的绝技。由于沙头洲百合量多质优,又有水陆交通两便的条件,收购百合的客商一般都往沙头跑,故解放前沙头洲百合产销两旺,其他地方则望尘莫及。
靛在湘南地区的商业种植历史,可以上溯到清朝以前。康熙五十六年的《城口商业税收碑》就有税收记载:“大青靛每挑税银三分四厘,小青靛每挑税银二分八厘”。靛,又称马蓝,是一种爵床科、板蓝属草本。其根和茎作为南板蓝根入药,干燥叶作为大青叶入药,既是临床上的常用中药,也是许多中成药的主要原料。同时马蓝茎叶加工的成品青黛,靛玉红含量高,质量优于其它同类产品。马蓝适应性极广,喜温暖潮湿、阳光充足的气候环境。适宜在水资源丰富、土壤深厚、土质肥沃的地方生长。为沙头人解放前的一大经济来源。种靛,从靛籽下土到收割靛杆,投劳不多,田间管理也较简单,但从靛杆获取靛汁却颇费工时,靛农须先把靛杆放到水凼(专门浸泡靛抨用)里,待浸出靛汁,捞出靛椽往凼里加入石灰,然后用木棒不停顿地打搅,直到凼内泡沫(石灰入由后即产生泡沫)基本打搅完为止,名曰“打靛”。打靛可将凼内石灰、靛汁、水充分混合,经沉淀使水和靛汁分离,提取纯净靛汁。在科学技术还不发达的时代,靛打出的青黛是制造染料不可替代的原料,经济价值很高,种植者收入亦可观。沙头人看中了靛的经济价值,虽然打靛极费力辛苦,却信守“要想变,不离靛”,酷爱种靛。由于靛最适合砂质土壤种植,过去靛商买靛大多数用船装,走水路,而沙头洲两者俱备,所以过去沙头洲的种植业很发达。沙头洲的靛亦名扬省内外,成了沙头洲的一大特产。
资乐甫的干子油豆腐
本草纲目讲:“豆腐之法,始于汉淮南王刘安。”鉴于中国人向来有托大的传统,各行各业的人都会找一个历史名人做自己行业的祖师爷,这种说法有点存疑。中国自古战乱频发,自然灾害频发,人们在动荡之中,生存是最重要的。于是从吃喝上衍生出了非常多的民间智慧。在面对饥饿的历史中,中国人把吃喝变成了一种生存哲学。农耕文明的中国人无法像游牧民族那样轻易的在肉食中获得优质蛋白质,只能从大豆中获取植物蛋白,因此衍生出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豆制品。豆腐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豆腐亦分南北,河北、山东一带的人传统上使用盐卤或者卤水,其主要化学成分是氯化镁。这种物质是盐场的产物,与北方的食盐生产历史有关联。所以北方人把这个过程叫做点卤或者点豆腐。因中国天然石膏的主要产地是南方的湖北、湖南、江西等省。两湖、两广、江浙在内大多数地方通常用石膏粉,其主要化学成分是硫酸钙。
资乐甫的豆腐属于南派豆腐,加工流程大致是:每日清早到耒河汲取几担甘冽清澈的河水,先将黄豆于水中浸泡数小时后,用石磨磨成浆,浆倒入大口锅中煮沸,以湿白纱布悬吊过滤,过滤后的浆再入锅中烧煮,并以石膏水随浆勾兑调匀,此时,锅中就会慢慢漾出白花花的絮状豆花,浆则越来越清。直至变成橙黄色的水,滤去清水后。将豆花倒入特制的豆腐箱中压挤,待多余的水挤出后,箱中之物即为豆腐了。豆腐的“老”与“嫩”主要就取决于木箱压挤时间的长短,压得越久,水越少,豆腐就越“老”,反之越嫩。刚做成的豆腐,端方、白净、温淡、清香可口。可煮、可煎、可凉拌、可炒菜、可汤羹、可入火锅。是家宴及酒席的珍品。豆腐的质量,不仅与加工的技术有关,也与黄豆的品种、水的品质等有关。大凡有好豆腐的地方,必有好豆、好水。其中江、河、湖、塘里的水要优于井水。资乐甫的豆腐和上游清水铺的豆腐一样,都是沾染了耒河水的灵气而成。资乐甫的豆腐做成后,不仅可以鲜吃,还可以继续加工做成豆腐干(俗称“香干子”)、霉豆腐、油炸豆腐及豆腐皮等,均是家常美味。
民间感慨世上劳作之苦有三:撑船打铁磨豆腐。资乐甫的豆腐自做自销,为了赶上早市,半夜就得起身,磨豆子、煮豆浆、压豆腐忙个不停,每块豆腐都浸染着他辛劳的汗水。
段胡子的盖码米粉
传说在公元前年,秦始皇为了统一中国,派大将屠睢率50万大军征战南越。由于军中多为北方人,吃不惯米饭,导致士兵食量锐减,战斗力下降。于是只好南粮北做,军中伙夫将大米磨成粉后再擀成面条状。但是米粉中缺乏面筋,没有面粉那样好的延展性,结果做成的“大米面条”易断、易碎,难以成形。后来.用石头做成一个石窝,石窝底部钻有小孔,再将湿米粉团放入石窝中,然后,上面用一个木塞加上杠子用力往下压。这样细细的米粉条就从石窝底部的细孔里流出来了。另外,在石窝下面故一口大锅,里面烧一锅开水,让米粉条落入开水中,稍煮一下就熟了,这就是最早的米粉。这种米粉吃起来和面条差不多,很适合北方士兵的口味。加之食用方便,只需用开水烫一下,再加上佐料就可以了。所以很受士兵的欢迎。秦始皇在征服南越后,派兵民戍守五岭,这些南下的兵民在带来中原先进文化的同时,也让米粉成为了流行于五岭南北的美食。
段胡子的盖码米粉,汤底要用敲开的猪筒子骨熬一整夜,有这骨汤做底,汤头才不会单薄。他的米粉晶莹洁白,形如龙须,圆而细长,柔韧有筋力。敞口锅,滚水下粉,翻腾几下即成。一勺红亮的肉汤,带着骨汤的厚重,醇厚香浓,淋上一勺自家腌制的酸萝卜丁和酱红色的肉末浇头,再配以翠绿葱花,味极鲜香。
耒阳的城镇居民普遍为一日三餐。一般中、晚两餐以米饭为主食,配以品种丰富的各色菜肴;早餐以稀饭、米粉等为主,以图省事、抢时间。尚早起身劳作的人们对早餐尤其重视。小民、商旅匆忙的清晨,就靠这一碗香辣的米粉唤醒盎然的生趣。
罗桂仔的油煎米粑
耒阳盛产稻米,大众化的小吃食品多是以大米为主要原料的,如米粉、米糕、油煎米粑。
油煎米粑,廉价的市井美味,耒阳城镇的街头巷角皆有。普遍的制法是将大米淘洗干净,用清水浸泡四到五小时(冬季须泡十二小时),冲净之后沥去水加入米饭拌匀,再加入适量清水磨成洗浆盛入盆内,加葱花、精盐调匀。将锅放置中火上,倒入菜籽油,烧至八成热就用小勺舀米浆二两放入直径四寸的平底铁瓢内,用勺在铁瓢内将米浆扭一个直径约半寸的小圆眼,然后立即入锅,数秒钟后,米浆饼便自行脱落在锅中。取出铁瓢,用夹钳(或用长竹筷)将油粑翻转,炸至两面均呈金黄色时捞出,沥去油即成。
罗桂仔的油煎米粑香酥爽口的秘诀,据说是泡发大米研磨的同时,掺入些许黄豆增加风味,具体配比不详。他的油粑,中间薄而焦脆,外围稍厚而柔软,形如古铜钱,具有浓郁的葱香味,十分爽脆可口。
徐望金的米豆腐
米豆腐又称米糕。相传是神农氏带领大家筑坝治水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伙夫们先把大米磨成浆状,再加水熬煮成糊糊。有一天,伙房把与米浆相似的石灰水倒入了米浆中,米浆不久凝结块。不吃会浪费,吃的话也不知会不会中毒。这是神农氏拿起一块凝结的米浆放入口中吃了起来,神农氏有个透明的肚子,能够看到食物是不是有毒,这成块的米浆不仅没有毒,而且口感还不错,于是就成了米豆腐。
做米豆腐的米一般选用稻米中非糯的籼米,相比糯米和粳米,籼米的直链淀粉含量适中,不过于粘也不过于散,做出的米豆腐滑爽适口。将稻草烧成灰,取灰泡水。澄清后,将清水倒入盆中,即成灰碱水。将大米用灰碱水浸泡四小时,淘洗干净,沥干水分,再加清水磨成粉浆,盛入铝制平底方盆,文火慢慢熬煮,同时要用勺子不停地搅拌防止黏糊,等到米浆充分混合,干湿程度合适捞出,冷却凝固就成了米豆腐。用刀切成一寸宽、一寸厚的条,再横切成一分厚的糕片。锅置旺火上,放清水烧沸,倒入切好的糕片,加入精盐、白胡椒扮、辣椒粉,稍煮后连汤舀入碗中,将小米椒、蒜泥、酱汁、醋等淋在米豆腐上面,撤上葱花即成。徐望金的米豆腐,因技术独到,佐料得当,尤为酸辣咸香。经灰碱水浸泡出的米豆腐味极鲜美,风味独特,食后齿颊留香,回味无穷。